斯堪的纳维亚国家——挪威、瑞典和芬兰——实行全面金融透明政策,即每年公布每位公民的财务记录,同时公布其姓名、出生日期和家庭住址。
这一传统源于对公开记录和透明度的类似加密货币领域的承诺,然而,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是,它为犯罪分子提供了一份“目标清单”,上面列出了拥有大量自行保管加密货币的富有公民,供他们伺机下手。一位挪威比特币用户将这一举措称为“完全疯狂,给所有人都树了靶子”。
与存放在银行或股票市场的传统资产不同,自行保管的加密货币很容易被获取,且转账不可撤销。用户通过私钥访问资金,私钥由持有人控制,这意味着所谓的“5美元扳手攻击”(犯罪分子使用暴力或威胁手段,迫使加密货币持有者交出私钥)是一种相对容易实施的盗窃手段。
2018年5月14日,一名挪威比特币(BTC)百万富翁在奥斯陆的公寓里遭到一名持锯短枪的袭击者袭击,险些丧命。袭击者以他的性命相要挟,要求获取他的加密货币资产。
为逃脱险境,受害者从二楼阳台纵身跳下,面临重伤风险。尽管他受了伤,但这位40岁的男子最终幸免于难。
在瑞典,近年来发生了一系列袭击事件,受害者因持有比特币而遭到残忍袭击。2023年11月8日,《瑞典晚报》报道称,四名蒙面男子绑架了一对瑞典夫妇,并用刀袭击了他们。其中一名受害者不得不由直升机紧急送往最近的医院。
据瑞典知名比特币用户Eric Wall称,这些案件的一个共同点是,“受害者在遭受袭击前几天曾在直播中谈论过比特币/加密货币,或在公开场合提及过比特币”。
虽然对于任何比特币用户来说,这都是糟糕的运营安全措施,但沃尔还指出,瑞典的金融透明政策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因为犯罪分子可以通过政府公开数据查看他们的总资产并获取他们的地址。
Eric Wall将袭击事件与瑞典的全面金融透明政策联系起来 来源:Eric Wall
尽管身体袭击的总数相对较低,但随着比特币价格飙升,加密货币百万富翁的数量激增,加密货币社区担心这些袭击事件可能会增加。
沃尔在2022年告诉《杂志》,他已从瑞典搬到了葡萄牙,因为在“相当疯狂的透明度”法律下,发生了一系列针对加密货币持有者的袭击事件,他担心自己的安全。
“你所缴纳的资本利得税都会被公开,”他说。
“在瑞典很容易锁定目标,所以我想说,目前我可能是瑞典最知名的加密货币人物。而最近第二知名的人士在家里遭到了袭击。有人闯入他的公寓,对他和他的女友进行了殴打,并强迫他交出加密货币。”
挪威加密货币持有者“易遭盗窃”
据挪威税务局Skatteetaten称,至少有4.8万名挪威人申报持有加密货币。这个名为Skattelister的公共在线政府门户网站,任何16岁以上的人都可以访问。
随着比特币价格突破10万美元,创下历史新高,当地媒体一直在公布该国最大的加密货币持有者名单。挪威知名比特币社区倡导者、化名Hodlonaut的人可能是这份名单的候选人之一,他在X平台上谴责了这一做法:
Hodlonaut表示,政府公布所有纳税人的数据是犯罪行为 来源:Hodlonaut
挪威Hashlabs Mining联合创始人Jaran Mellerud告诉Cointelegraph,“犯罪分子很可能乐于从报纸上获取信息,因为报纸会自己筛选出最富有的加密货币持有者名单。”
“如果你持有加密货币,当每个人都能从报纸上读到你持有大量加密货币时,你就无法保证安全了。”
如今,犯罪分子可以将这些数据与其他政府公开记录进行交叉比对,从而精准定位地址。Mellerud表示,由于Skattelister的全面透明,“加密货币持有者特别容易遭到盗窃”。
加密货币用户MisterFish回应比特币密码学家Adam Back,解释全面金融透明度的风险。
来源:MisterFish
虽然这些信息已经公开,但Mellrud批评当地媒体公布这份名单的做法不负责任。他表示,“报纸在为了点击量而疯狂搜索时,已经远远超出了底线”,因为它们在政府公布信息后至少两周内“一直大肆渲染这些材料”。
“如果我上了那份前十名单,我肯定会考虑搬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斯堪的纳维亚金融开放局面将持续存在
在斯堪的纳维亚地区,邻国也通过金融透明度强调开放和平等的文化,尽管其版本与挪威的Skattelister类似,但范围更为有限。
挪威会公开披露所有纳税人的总收入、净资产和已缴税款,数据可在网上轻松获取。瑞典和芬兰公布的收入数据范围较窄,主要关注最新的资本利得税,芬兰则主要关注高收入者。与挪威不同,这两个国家都限制对财富信息的访问,尽管媒体经常整理并报道高收入者名单。
隐私问题和风险促使一些公民,如芬兰数字游民、Sovereign Landing首席执行官Jaakko Multanen,选择离开该国。尽管他还没有富到能被列入芬兰版的挪威Skattelister名单,但他在X平台上表示,这个问题足以让他“连回国的念头都没有”。
Jaakko Multanen声称,如果这份名单继续存在,他就不会回到芬兰 来源:Jaakko Multanen
Mellerud认为,无论是否是加密货币持有者,国家都不应公布任何人的财富和收入信息。
然而,挪威的Skattelister系统自1814年起就公开披露个人的税务信息。对透明度的文化重视已深深植根于挪威文化之中,但Mellerud认为,“大多数人并不了解Skattelister的危险性和对隐私的其他影响”。
当地没有关于取消Skattelister的政治讨论。“它是我们制度中如此重要的一部分,我认为它永远不会消失,”Mellerud说。
Mellerud认为,Skattelister系统有效地遏制了腐败,并确保了税收合规性。然而,他指出,其最初目的是在一个互联网还不存在的时代实现的,这使得信息更难获取。
“目前,随着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发展,这些名单传播得如此之快,筛选也非常容易,因此它严重侵犯了隐私。”
税务记录于2001年首次在网上公布。任何人都可以访问这些信息,媒体也可以使用这些数据,因为它们是公开的。
2001年Skattelister的第一个版本 来源:Web.archive.org
税务公开的"税收狂欢"让低收入者深受其害
Skattelister对加密货币持有者构成的威胁并非金融透明度的唯一负面影响。
2020年4月,加州大学经济学家兼研究助理Ricardo Perez-Truglia进行了题为《收入透明度对福祉的影响:来自自然实验的证据》的研究,分析了该政策的影响。
该政策旨在促进透明度,保护弱势群体免受财富差距的影响,但却引发了一场收入比较的游戏,对收入较低的挪威人的福祉和地位产生了负面影响,同时提升了富人的自尊心。
“收入透明度对低收入者的福祉产生了负面影响。”
该研究得出结论称,“更高的透明度使富人和穷人之间的幸福感差距扩大了29%,生活满意度差距扩大了21%。”
当这份名单上网后,每个挪威人只需点击一下鼠标,就能找到该国其他所有人的收入。虽然揭露腐败或逃税行为的合法目标仍然存在,但它也变成了一个窥探朋友、亲戚和社交关系的网站。
2009年智能手机应用程序的截图,显示了一个收入排行榜 来源:《每日新闻报》
有了这些可用数据,用户可以创建排行榜,显示其Facebook好友中收入最高和最低的人,或创建地图,显示特定地点周围每个人的收入。
“在一年中最繁忙的一周里,这些网站比YouTube更受欢迎,这种行为变得如此普遍,以至于挪威媒体将其称为‘税务色情’,”该研究指出。
为打击这种行为,自2014年起,挪威对税务记录的搜索不再匿名,这似乎成功地利用了社会规范来阻止对数据的意外使用,如窥探朋友。
对加密货币持有者面临风险的担忧是Skattelister在几个世纪前建立时无法预见的新现象。个人财务隐私的泄露是一个持续的全国性辩论话题;然而,加密货币持有者面临的风险却显而易见。在这些问题得到解决之前,加密货币持有者可能需要遵循一些安全提示来保护他们的加密货币。
Cointelegraph的安全专家、工作人员“匿名博士”(Dr. Anon)建议加密货币持有者不要炫耀自己的财富,因为这些袭击事件通常是“要钱还是要命”。在挪威,无法对财富保密,因此他建议创建一个“诱饵加密货币钱包,只存入一小部分资金”,这样如果发生“抢劫、绑架等情况,直接交出去,事后通知当局即可。为了拒绝支付而被折磨或杀害是不值得的。”